溺

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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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之後，再見到他時其實已經無所謂愛恨了。
那樣冷淡的性子、嶙峋的眉眼。

碰著的時候是在舊地重遊時，往昔已逝，再遇到的故人也就只有他了。
穿著倒是拘謹，一頭髮在斑駁的碎陽底下溜出大片的黃昏的色澤，他那時應該是在散步的，身邊沒有人，背影望上去依然是傲然的淡漠。
遠遠瞧著準不會認錯的，我偏著腦袋想著過往、淺淺的笑了起來。

那時對他說的：不要哭喔。
呐，誰哭了。
他說的，垂著眼瞪我時我卻覺得鼻酸。
已是暮春時節，我想著看也看不清、摸不透的溫柔的面龐以及低喃，眼稍上初戀的女孩的涙痣閃爍著覆上了他挑起的眉。

我想起了幾年前他還被我拉跩著一同遊過的倫敦，那時霧濃，黑色的水流淌在橋面下跟細雨捲起了小而髒污的漩渦，我拉著他的手，拉沒幾下被掙脫了我又繼續著握上。
下次還來吧，一起來。我說。
他嫌噁似的撇撇嘴說：不要。
看著他彆扭的臉我便笑了起來，百年鐘聲寂寥著的敲響，磨石子路面在雨水沖刷下泛起了水波一樣的倒影，少年的手指修長而微凉。

我還記得新年倒數他喝出的白色氣息。

那街燈閃耀著的廣場，他一人等待被尋獲的身影，望著泊泊噴泉而安靜的側臉卻有凝固了時間的永恆；我記得他遠望窗外的身影，黑色的浴袍在骨架清瘦的身上平添弱氣，只是少年永遠倔強的如無法馴化的幼獸，那長長的睫毛顫動時有種模糊的光影，很像是掛上了你在學時的青澀與不知愁的狂放。
你記得那年你們吵架時、他摔門離去圍著的圍巾還是你親自挑選的，柔軟的黑色交雜灰色，像極了他眸底深深淺淺的光采流轉；你記得他品茗的神色，放鬆的眉眼襯上新茶冒出的熱氣，那個坐在騰以上小憩的初秋午後，他再次張開眼望著你的眼神說著很久很久以前你們都有的希望。
永遠、永遠。

我眨了眨眼，然後又回到了現在。
分開時候他沒哭倒是我哭了，卻也說不上為什麼。
一遍遍重覆著要他別哭最後在他滿滿的冷徹的眼裡看見自己難堪的哭像。
都已經回不去了呀、回不去了。

我在這頭望著難得遇見的故人，很遠的距離估計他沒發現我。
他便背對著我低著頭，像是凝神想著什麼，看不見他的眼我也早已無法猜測他的心。
此刻的你會不會分出那麼幾分鐘想起我呢？

我笑了笑，一陣風吹過亂了樹影，陽光細細的交織在他微彎的頸項晃動，而一如幾年前的場景卻無法回到過去。
我遠遠的瞧著那樣的他，再沒有上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