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謎。


§


C長長的細細的脖子包著白紗布,為了呼吸而插入喉嚨的軟管看來像是某種繩結。
她就坐在單人病床上,有些大的病人服掉了下來,露出料峭的凹陷的鎖骨。
我仔細的觀察她仰起的蒼白脖頸,看旁邊點滴細長的導管,一滴一滴的落下,像心跳一樣沉默。

很安靜,能聽到的是儀器細小而忙碌的運轉聲,在這樣空白的空間,穩定而確實的存在著。
C微笑著與我筆談,筆跡在米白的紙上留下尖細而纖長的聲音。
『我最近老是作夢。』
她帶著神秘的淺笑,我看了看問:什麼?

C順了順長長的頭髮,一邊歪著頭思考。
靠近窗邊的側臉,有陽光打印上光影,替C罩上一層朦朧的暖和的漂亮光暈。

『我推開窗、看見一條長長的小路,於是我走過去。』
『有春天的原野的味道。』
『一片綠色的世界,卻有一棵柳樹獨自站立著,有下垂飄蕩的枝條,可是沒有風。』
『可能是早晨,陽光卻像停止一樣不曾移動,跳芭蕾的影子在灰色的牆壁間旋轉啊旋轉,』
『那是個睡著了的世界,縱然有許多模模糊糊的耳語,或者誰撥弄著木吉他琴聲一樣心碎的溫柔。』

我默默數著C呼吸的次數,讀著她的夢境。
C眨了眨長長的睫毛,淡褐色的眼珠沉澱著一種柔軟的哀傷。
『然後,一片一片新綠的嫩芽飄了下來,那棵樹安靜的沉默的閉起雙眼。』
『有絨毛狀的草籽像一束翅膀飄起。』
『你在裡面,就站在那棵樹旁邊微笑。』
『或許是睡了,或許,有這樣一棵閉著眼的樹。』

C的語言像是詩句一樣停斷。
我凝視那些字像柳樹條一樣的飛揚著,而C沉默的重新寫下字句。

『我做了一個夢。』
(一個有著條長長的無盡的小路的綠色的夢。)

『誰在有風的窗下吟唱著古老歌謠……』
(是微酸的醡醬草的氣味。)

『陽光搭成蜿蜒的台階。』
(那些我們愛過的。)

『柳樹睡著了,有什麼在安靜的眨著眼。』
(以及、那些逝去的。)

『你在裡頭,親愛的。』
(親愛的,我在外面。)

『或許,曾經有這樣一棵閉著眼的樹。』
(以一種姿態親吻剩下的,並且思念妳。)

C凝視著我,然後用那種溫柔的道別的姿態、點了點我的手臂。
我曾經以為我可以、現在我仍然希望我可以。
我終於輕輕握住C的指尖,安靜的空白裡只有機器運轉的聲音不斷,我於是聽見C喉嚨裡一聲悠長而嘶啞的嘆息。
然後,我才明白一直以來原來我是如此傷心。
那些細小而動人的、並且不再回來的瑣碎小事。

有一棵柳樹安靜的睡去,年輪一圈一圈划開,那麼安靜的世界、那麼安靜的夢。
卻如同永遠都覺得不足夠的時光,在誰跟誰的手中細沙一樣的灑落。

「別擔心。」
我以為微笑的說,握著C的手想像著那棵睡著的柳樹。
然後,有些秘密。
挖掘秋日的碎葉和夏季的土地掩埋。

(目送遠遠走開的白色的C。
才明白那是一直都存在的傷心。)


§


就像很多可以說的以及不能說的。
用迂迴的方式,以為或者以為。
我用某種方式以及交出的某些部份去遺忘另外的部份。

文字的一部份,那些必須但是我可能不想並且以為我知道的。

[Passing Afternoon]

Naked arms, her secrets still like songs I'd never learned

There are names across the sea, only now I do believe

Sometimes, with the window closed, she'll sit and think of me

But she'll mend his tattered clothes and they'll kiss as if they know

A baby sleeps in all our bones, so scared to be alon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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