溺

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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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頭雷聲大作，沒有多久陰霾與濕意就灌滿不點燈的小房間。關著的玻璃窗子刷上一層油漆一樣的雨幕，成就一片泛著冷光的、灰濛濛的都市窗景。

他坐在寫字檯前發楞，一雙長長的指頭敲響印著木頭紋路的桌面，踢踢踏踏踢踏踢。床上的她突然的就站了起來，以優雅的芭蕾舞姿踮腳，在一個完美的迴圈後順勢扯過了他。

他們一同躺倒於臥鋪，他倒立著視角去瞥窗縫滴滴答答擠進屋子牆壁的喧囂冷意，而她不發一語的依著節奏、慎重而有禮的開始蛻去他剛剛才穿齊的外衣。

他想像自己是一顆有半青半紅的顏色的水果，說不定會滾啊滾，然後掉進泥巴裡給條蟲緩慢的消化掉。如果是水彩畫的話，要先濡濕筆尖，沾上原紅以及明黃，暈染時小心翼翼的加點灰青。
他想著真實世界的風景總帶點不明不白的灰，很久以前他還是學徒時老被訓話，說是想畫真實的人間就不該用那些豔麗的螢綠或者亮紫。

她開始脫他的褲子時，他還在愣愣的糾結於濕漉漉的畫面。
噢，說不定我其實是條只吃蘋果的蛇呢，他被她翻正身子、赤裸的躺在柔軟的布料間，有點好笑的看著扔在檯燈上的內褲、並且感受著她壓在身上的溫度與重量。

她仔細去碰觸去研究他的血肉之軀，皮膚的紋路、骨骼的形狀，用五感去體察一個人生命的存在。夜雨微光中，他肌理的色澤，或者喉頭的顫動、毛髮的韌度，一切的細微之處她都饒有興趣的去觀看，以及他舒展的四肢的線條或是肉體的氣味。

一路緩慢的舔吻上他的面頰，纖巧的手指揉捏著單薄而敏感的外耳廓，隔著一扇窗，外頭浩大的雨幕是一匹展開的灰色緞料。
他面帶困惑的任憑她做為，順著她抬起他的手臂的力道，他凝視著她著迷一樣的撫摸過他的指節，然後順流而上最後用環繞的姿勢擁抱他。

他可以感覺到她柔軟的胸脯還有心臟的力度，長長的頭髮鋪散在他們的身體之間。
他安靜的凝視著一個瞬間，她眨著蝴蝶翅膀一樣的睫毛。
他聽著她在無法隔絕的風雨聲裡輕聲細語的說：看哪，我們如此相愛而又遙遠。

或許會有光，或許並沒有。他搖搖頭與她手指交纏，但又其實什麼也沒抓牢。
他想著什麼應該而什麼不應該。
一片雨幕裡於是笑著親吻上她憂鬱的灰眼睛，他說：噢，是人類的距離。